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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是可以活的,却选择了死。

古城绍兴,解放路与府横街相接的闹市区轩亭口,由此矗立起了一座纪念秋瑾的丰碑。

当年,秋瑾在写给王时泽的信中说:“吾自庚子以来,已置吾生命于不顾……而男子之死于谋光复者……不乏其人,而女子则无闻焉,亦吾女界之羞也。愿与诸君共勉之。”

秋瑾之死,如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为后来者照亮了前路。

大通学堂从容赴义

大通学堂门口有几棵树,亭亭华盖。盛夏的蝉鸣声里,不时有参观者走进这里来重读一段历史。

那年夏天,两位绍兴人的鲜血震动了华夏。

年7月6日,浙江绍兴大通师范学堂督办秋瑾,以光复军协领的名义,命令浙江的光复军在这一天共同起义。然而,天不遂人愿,在安徽的徐锡麟起义失败,浙江各地的金华、武义、兰溪、汤溪、浦江、永康,起义均告失败。各地的消息以及叛徒的交代、告密,全都指向大通学堂及其主持人秋瑾。

7月11日,清政府从杭州派出多名新军,赶往绍兴搜查大通学堂及逮捕秋瑾。到7月13日下午4点多,杭州派来的新军,在管带徐方诏、绍兴知府、山阴知县、会稽知县等带领下,将大通学堂包围得严严实实。

那个傍晚,闷热无比,在民众木讷的眼光里,荷枪实弹的清军将穿着白衬衫、双手被绑的秋瑾押出学堂。

秋瑾的嫡亲侄孙,今年87岁的秋经武说,其实,在杭州派出多名新军赴绍兴捉拿她之时,秋瑾就得到了消息,她有足够的时间撤离,但她没有离开,而是从容地转移枪支弹药和各类文件,命令学生各自分散隐蔽。秋瑾的大嫂,也就是秋经武的奶奶张淳芝为了帮助她离开,分三次送块银元到大通学堂让她作盘缠。

然而,秋瑾早已下定了赴死的决心。她将第一次送来的块银元、第二次送来的块银元全部分给了学生,让他们先走。7月13日下午,当第三次块银元送到大通学堂门口时,她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押着,从门里推出来了。

那一年,后来成为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的范文澜十三四岁,就住在锦麟桥头,大通学堂的正对门。他曾在回忆文章里如此具体描述那个亲眼所见的瞬间:看见秋瑾穿着白汗衫,双手反缚,被一个兵推着走,前面有几个兵开路,又有几个兵紧跟在后面,他们都端着上刺刀的枪,冲锋似地奔过我家门旁的锦麟桥,向绍兴知府衙门的路上奔去。秋瑾严肃镇静的神情和那群狗子们疯狂凶恶的可憎相,我个小孩,也看得分明……

两天后的7月15日凌晨,秋瑾倒在轩亭口的血泊中。就义前,她只留下了一句诗——“秋风秋雨愁煞人”。

她的血衣,后来被拍成照片,陈列在和畅堂的秋瑾纪念馆内。

整整一百多年了。今天的大通学堂对面,范文澜的家已经修葺成了“范文澜故居”。

短暂一生光彩炽烈

秋瑾曾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星台短暂一生,光彩炽烈,壮美无与伦俦。”

这又何尝不是秋瑾壮烈一生的写照?

和畅堂,绍兴解放路与环城西路之间的一条小路,多年前,秋瑾就是从这里走出去,走向中国民主革命的最前沿。“和畅堂”是秋瑾故宅的名字,后人为了纪念她,把那条路也叫作“和畅堂”了。秋瑾曾前后在这里生活达8年之久。

浙江省绍兴市秋瑾研究会会长金燕说,秋瑾故居是绍兴现有名人故居中保存得最完整的。年,这里被开辟为秋瑾纪念馆,由秋瑾的侄子,也就是秋经武的父亲秋高主持。这里也是秋瑾生平展示最完整的地方,秋瑾当年住过的房间里摆放的家具和陈设,全部是秋瑾当年使用过的原物。

年11月8日,秋瑾出生于福建省的云霄县城紫阳书院。在漳州、厦门等地度过了童年和少年。她16岁时,其父不满侵略者在福建的践踏,举家迁回绍兴,她在屋后花园及后面的塔山上习经史、读诗词、练骑射。她个性直爽、生性坚强,藐视封建礼教,提倡女权,常以花木兰、秦良玉自喻。

年,秋瑾嫁给湖南湘潭的王子芳为妻。王家是湘潭首富,但志趣高尚、性格刚烈的秋瑾并不满足于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更受不了封建礼教的束缚。她像娜拉一样,摸索在寻找光明的觉醒之路上。

秋瑾与中国同盟会第一个女会员唐群英被誉为“辛亥革命的孪生女儿”。她还与女权运动的首倡者吕碧城被称为“女子双侠”。她们主张妇女解放的思想成为近现代中国妇女解放思潮的重要组成部分。秋瑾还与唐群英及女权运动的先驱葛剑豪被誉为“潇湘三女杰”。

在秋瑾短暂的一生里,最大的转折是东渡日本。在好友吴芝瑛的影响下,年4月,她“只身东海挟风雷”,迈出了人生道路上的关键一步。在日本期间,秋瑾参加了反清秘密团体“三青会”,会晤了孙中山和黄兴等人,一起加入了同盟会,成为“浙人之首先入同盟会者”。

如果说,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在出走后是茫然四顾,引出了“娜拉出走以后怎么办”的拷问,那么,秋瑾从王家出走以后,先是完成了从男人附属品到独立女性的转变,然后完成了从解放自己到解放全体妇女的转变,最后则是从一个妇女解放的先驱转变成推翻封建统治的革命者。无论是为妇女解放还是投身民主革命,她始终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

这就回答了一个问题,一个出生在传统家庭、受传统教育长大的女性,何来如此坚定的革命意志?

《解读秋瑾》的作者、山东大学教授郭延礼曾为著作在秋经武家里住了半个多月。他们多次探讨后得出结论,秋瑾对于理想信仰的追求,基础来自于她自己的知识积累。而后来的人生道路,包括在祖父的衙门里目睹帝国主义的横行霸道和人世间的不公,随丈夫到北京后所接触的新思潮,都成了构筑她理想大厦的坚实支撑。

鉴湖碧血光照千秋

“湖山有幸埋忠骨”,落葬西湖边,心中敬仰的大英雄岳飞墓就在不远处。然而,直至经历了“十二迁十三葬”后,秋瑾墓才终于和西湖融为一体,曲折坎坷亘古罕见。

我不是秋瑾的研究者,但越走近秋瑾,对她的崇敬就越深。对这样一位杰出的英雄,评价无论提到怎样的高度,我想都不为过。古今中外,能够在人格、言行、学问、才能、思想、胆识等各个方面与秋瑾相媲美的女性,寥若晨星。

多姿多彩的人生、轰轰烈烈的革命,秋瑾以死把生命的乐章推向了高潮。她的选择,自有其深刻的原因。

为革命而死,早已成为她的自觉。年9月,革命党人吴樾在北京车站炸清廷出洋考察五大臣而壮烈牺牲。秋瑾写下诗《吊关烈士樾》,赞颂说:“爆血同拼奸贼医,男女爱国已忘身。”留日学生陈天华蹈海自杀,秋瑾悲愤赋诗:“莽莽神州又陆沉,救日无计愧偷生。”

浙皖起义的失败,同志的壮烈牺牲将秋瑾的愤怒推到了极致,同时她自己也陷入了对革命前途的茫然。被捕前,秋瑾写下《致徐小淑绝命词》:

痛同胞之醉梦犹昏,悲祖国之陆沉谁挽?日暮途穷,徒下新亭之泪;残山剩水,谁招志士之魂?不须三尺孤坟,中国已无干净土;好持一杯鲁酒,他年共唱摆仑歌。虽死犹生,牺牲尽我责任;即此永别,风潮取彼头颅。壮志犹虚,雄心未渝,中原回首肠堪断。

然而,即便是死,秋瑾也既有“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忧思,更有“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的豪迈。她说:“革命要流血才能成功,如满奴能将我绑赴断头台,革命成功至少可以提前五年,牺牲我一人,至少可以减少后来千万人的牺牲,不是我革命失败,而是我革命成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次年初,清王朝被推翻,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此时,离秋瑾就义也就三年半不到。

原标题:《百年党史天天学

秋瑾:一腔碧血荐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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