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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林峰

蕉城地形,自古带山负海。山,则三面环抱,西南侧尤为独特,重峰层叠,高耸入云。自西南往东,匍匐临湖,水脉汇入浩瀚的三都澳。故,岭多藏于西南一侧,其中,白鹤岭、石壁岭因多年被遗忘于世间繁华的视野之外,荒凉而寂静,却恰好保持住古朴气息。其遗存古官道、摩崖石刻、亭、寨等,流传诸多人文故事,,丰富而神秘。重登白鹤岭,仿佛走进一段历史时空里。

白鹤岭官道最早开辟于南宋宝庆年间,由时任主簿丁大全所建,原为民间小道。这段道路全长约5公里,宽2—3米,是通往省府官道,多为条石或卵石铺就。至半岭之间,铺中条石,规整。岭边种有榕树、柳杉等名木古树,其中半岭处一棵老榕,根深叶茂,经林业部门鉴定树龄达多年。每每登至此处,不免让人叹然,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柳杉直径约1米多粗,仍焕发勃勃生机,与榕树摇首相望。据传蕉城至福州府最早的官道,不是白鹤岭,而是从飞鸾二都至罗源,后因乡人认为此路有碍地脉而废。

之所以取名“白鹤”,旧志上说,宁德形胜有“鹤飞鸾翥”之状,故得名。这是不是暗喻飞鸾和白鹤两条官道,则不得而知。但,山因鹤得名,鹤依山而栖。试想,大自然和谐的情景自古以来就令人神往。

对当年谋生者来说,白鹤岭,宁德通往福州府的官道,往返之间是何等的艰辛。陆游任宁德主簿,曾在《重修城隍庙记》中是这样描述白鹤岭古道:宁德为邑,带山负海。双岩白鹤之岭,其高摩天,其险立壁,负者股栗,乘者心惮。我曾遇见岭头村的一位78岁高龄的叶姓老人,他回忆说,新中国成立前,从县城出发前往福州府,就需三天两夜。大致路线如下:清早从宁德县城登到岭头村吃午饭,再入罗源界内宿夜;次日到丹阳吃午饭,一直不停赶路方到潘渡过夜;三日清晨翻过北峰岭,进入福州城。而今,高速公路直通福州,短短两个小时就可到达,更何况动车,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今登岭,不失为一个俯瞰历史渊源的好视角:阶石错落有致,纡曲百折;有雾时,登山犹如直上云霄。至半岭,蕉城及东湖全景尽收眼底,也惹来古今文人墨客摩崖题字:有明万历年间知县高愈谦所书“海鹤雄观”,胸中无比豪迈;有福宁知府李拔的“沧海一粟”、分巡道徐用检的“海阔天空”、明提学熊敦朴的“天青海宴”,近代保护者又有发现“山宁海宴”,大有摩崖石刻群之观。过曹公泉处,泉水依旧清澈,旁,留存古亭遗址。据有文字记载载,古道建跨鹤亭、天风亭等。从半岭再登三四米,又是一片摩崖石刻,有清乾隆范宜恒题书的“仰观俯察”、汪大润的“俯视一切”,理政者,抱负也;还有民国福建省巡按使许世英书写的“白鹤”,两种刻工,其中单字宽高约1米。垭口刚过,里片楼村,留有明福建按察司佥事江西丰城李琯写下的:“我入闽中路,山惟白鹤高,振衣千仞上,万古几人豪”之诗句,豪放气势见诸诗端。更何况,还有李拔的“鹤翥鸾飞”四字,大有概括提升之意。此时,他已赴福州府,任郡守。也在此,有石刻于离地八米多高的崖壁上,经清洗和拓片后,诗文为《过白鹤岭二绝》:“一自鸣皋彻紫霄,仙人乘此任逍遥。而今遗迹留登览,谩说扬州跨鹤骄。振衣崇岭接云霄,一望风涛万顷遥。今日庙廊争献策,几人海外灭天骄。”令人遥想白鹤岭立于峭壁之巅,揣摩撰写者之心绪。

当年的白鹤岭之险恶,成了今天市民登高望远的好去处。两种情景,两种心境,早已不在“负者股栗,乘者心惮”。

再有近代两片石碑,立于岭头垭口处,平添了古岭几多历史文化气息。一碑,系明参政崔师训所写:“白鹤自崔嵬,昂霄势不回。林峦张健翮,盘石压惊雷。岂惜云飞去,宁招羽化来。几番忙里错,流览豁灵台。”回归大自然的心境已跃然碑上。

另一碑,宽0.85米、高2.30米、厚0.12米,是时任福建按察使、左布政使黄琮的《白鹤岭眺望》。此碑经考证,道出万历四十五年,向朝廷汇报日本侵犯台湾基隆,意在侵占福建沿海、内陆的信息,颇有历史价值。“恍骑白鹤下蓬莱,历历河山四望开。重叠几屏青玉案,浮沉凫雁紫云堆。渔人晚棹绕歌入,秋谷新登并辇回。为问海门水尚血,只今谁北总戎才。”

古白鹤岭关就设在岭头,又称鹤岭寨,俯瞰皆览,易收难攻,是古代福州府、闽北各府县进入宁德的咽喉要塞。《福宁府志》印证:“白鹤岭关,下临绝壑,一线羊肠”。

由此,不得不说白鹤岭的烽火台。

若时光倒回年前,位于与罗源交界的白鹤岭界首,这个被岭头村民准确称作“烟墩”的顶上,一定有一位身穿盔甲的战士坚守着,不停向远处瞭望。一旦看到远处传来烽烟,立即点燃烽火,提醒戍守在十里外的卫所巡司:此时有海寇入侵,需立即备好战事。

这,就是明代期间,为防范海寇入侵而设立的戍边报警点——烽火台。元代世祖忽必烈一向奉行扩张政策,企图用进攻代替防御,终究得不偿失。年,朱元璋推翻了没落的元朝,建立了大明帝国。建国后,朱元璋吸取了元初多次渡海远征而劳民伤财、多招惨败的教训,推行以守代攻的策略,建立了“军卫法”。当时的福建,与浙江、广东、辽东、山东、河北、江苏等被列入七大战略区。其中,福建、浙江和渤海地区为国家重点防设法地区。于是大明帝国的初期,便早早地构筑起稳固的海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在近海处巡哨,预防敌人到来;第二道防线,是在海岸要害处设立要寨,备予阻截敌人登陆。著名的崇武、霞浦大金等一些海防城堡就是在那个背景下施工建造的。作为海防报警作用的烽火台,也是在这个时候施工建造的。

界首过界则属罗源。而今,界碑还在,只是碑上文字,经历风吹雨打,早已模糊不清,只见“罗源”轮廓。这使得位于界首的烽火台,又具有县界检查功能。单说这烽火台,占地4平方米大,高2米多。从一人之高的枯草淹没,掰开草垛,还能依稀看到用以垒台的青砖。台下,有一块20平方米见大的草坪地,极其平整。这是不是当时戍边寨营?没有答案,只有荒草默默无语。

白鹤岭古道上,还有一个烽火台,位于岭头,叫隘门烽火台。它与界首岭烽火台相隔不远,目的就是起到相呼应的作用。当时的福宁府,到底有多少座烽火台呢?据《福建海防史》收集记载,当时的福宁州的烽火台,有三种不同数字的记载。《武备志》记载有37座。《备寇志》记载有24座。《天下郡国利病书》记载有36座。不仅福宁州记载的烽火台有数字记载有别,福州府、兴化府、泉州府、漳州府等烽火台数字均有差别。

更令人意外的是,钓鱼岭林厝的一位70高龄的村民介绍,岭头处的一个山包上还有一座“烟墩”,只是没有界首的这座完整。这么说来,现存的烽火台遗址有四个。

而今多年过去了,那位坚守的战士早已不在。这把握千钧一发的“烟墩”,依然伫立在白鹤岭古道界首关隘口上,早已枯草荒漠,看不出它的威严和冷峻。

倭寇常侵扰福建沿海的历史痕迹,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岭——石壁岭可见证。抗倭将领戚继光、张岳等都在这里上演了刀光剑影的一幕,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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