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齐鲁璀璨山东
□本报记者于岸青
年从7月6日到24日的十八天里,菏泽地区连续下了七场特大暴雨,降雨量达到百年罕见的毫米,导致单县、曹县、定陶等县城均出现外坡水高于城内地面的情况,数次城池告急。定陶县城西北十几里地外的姜楼村也浸泡在水中,唯有村外的官堌堆尚露在水面之上,村民们纷纷爬上去躲避洪水。村里虽然房子塌了许多,但在四下空旷的姜楼村,因为有官堌堆的庇护,使许多人保住了性命。
洪水退去后不久,村里来了一支带着测量工具的队伍,围着官堌堆量来量去,他们是从菏泽来的文物普查工作者。之后,村民们听说,这个大堌堆成了新中国成立后菏泽第一次文物普查的成果——官堌堆被列入菏泽专区地面文物。然而,村民们并不感到意外,姜楼村世代村民都知道,官堌堆是汉高祖刘邦登基处,早年曾有碑立在一旁,上书“汉高祖受命坛”。
年,山东省人民政府公布,官堌堆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定陶的定格
《史记·高祖本纪》记载:“甲午,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阳。”甲午,这一天是汉五年二月初三,即公元前年2月28日,汉王刘邦在定陶城北的氾水北岸正式即皇帝位,国号“汉”,史称“西汉”或“前汉”。这一天是大汉四百年的开始,也使定陶成为西汉王朝的开端。
仅仅四五个月前,刘邦还有些心灰意冷,打算与项羽平分天下,如今却登上皇位。这一百多天的风云变幻,有项羽的四面楚歌,有韩信的凯歌高奏,更是楚汉英雄们在历史舞台集体上演的高潮段落,最终,一切都定格在了定陶的氾水之阳。
五个月前,在定陶以西多公里的荥阳广武,刘邦率汉军与项羽的楚军隔鸿沟对峙已达一年之久,“楚汉久相持未决,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漕”。此间韩信在潍水之战大获全胜,灭了齐国,一直打到城阳,包抄楚军背后。完成对楚军的战略包围后,韩信派灌婴率军直奔项羽的老巢彭城(徐州)。对项羽来说,形势急转直下。
于是楚汉罢战,刘项正式签署“鸿沟和约”,约定“中分天下”,鸿沟以西为汉,以东归楚,两家瓜分天下。《史记》说,约定的消息传来,两军“皆呼万岁”,双方将士都沉浸在和平已经到来的欢欣之中。秦灭以后,项羽和刘邦之间的争霸战旷日持久,天下疲战久矣。
项羽在交还了刘邦的父亲、妻子后,随即自荥阳东归,刘邦也打算收拾一下回汉中过年。张良和陈平此时建议:“君王已拥有天下大半,诸侯也都听从君王的号召,而楚军兵疲粮尽,这正是上天要使他们灭亡的时机。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时机追击他们,这不就是所谓的‘养虎遗患’吗?”刘邦遂“用留侯、陈平计”,派兵越过鸿沟追击楚军,同时遣使分赴齐地的韩信、梁地的彭越、淮南的英布等诸侯处,要求他们配合行动,意图歼灭楚军。
项羽东归格外小心。按道理,他应该向东经陈留、外黄、睢阳、砀郡,回到彭城。这条路最近,但在外黄(今河南民权县西北)以北便是驻扎在此的彭越。西楚霸王兵疲粮尽,极力避免与彭越发生冲突,于是他离开荥阳东行一段之后,突然向南,奔阳夏(今河南太康县)而去。当他走到阳夏时,得知刘邦毁约尾随而来,大怒,立即调转马头,迎战刘邦,挥戈痛剿。
刘邦这边,他指望参与合击的各路诸侯一个都没来。已得封齐王的韩信置之不理,据梁地的彭越一味地扩大自己的地盘,再下昌邑(今菏泽巨野)周围二十余城,“得谷十余万斛”,虽全数供给刘邦大军,但明确表示不参战,刘邦只好独自迎战。两军交战,汉军又是大败。刘邦退入固陵(今河南太康南)坚守,再次陷入险境。
才脱虎口,又自陷狼窝,刘邦相当狼狈。他问张良,这可怎么办?张良淡定分析:楚军的败局早已注定,只是君王你没有明确给诸侯们分封土地,这是他们不肯前来会师的原因。张良进一步建议,不如把睢阳至穀城的土地封给彭越,把陈县以东直至海滨的土地封给韩信,让他们各自率军前来对楚作战,楚军自可击溃。
刘邦意识到这次再开空头支票是不行了。为表诚意,他遣使者带上了划定疆界的地图分赴齐梁。果然,韩信如约率二十万大军自齐(临淄)南下淮北,彭越也拿出了老本向楚军后路包抄而来。
后边的事,就是如今人们耳熟能详的垓下之战,在这场楚汉争雄的总决战里,韩信大展英才,项羽走向了绝路。
项羽自垓下败走,灌婴受命率领五千骑兵追杀,一直追到了东城之地,逼迫项羽在乌江自刎。在最后的厮杀中,灌婴部五人出手斩杀项羽,汉郎中骑王翳抢得项羽头颅,由灌婴带回颐乡刘邦大营,交给刘邦验看。刘邦确认,项羽已死,楚汉相争汉王胜。
没有欢呼,没有歌饮,项羽虽死,楚地尚未完全收复。刘邦着令灌婴等三路大军收复楚地,同时刘邦、韩信二人亲率军三十万沿泗水回师北上,围攻心怀霸王旧恩不肯归降的鲁城(曲阜)。
没想到,攻打了多日也没有破城。纵是平生吃惯了败仗,可现在是刚刚战胜了西楚霸王啊,刘邦觉得不像样,天下诸侯望风请降,小小的鲁城胆敢硬抗,他派使臣去告诉鲁城的人,天下都已归顺,不要再坚持下去,不然二十万大军将把鲁城踏平。使臣回来报告,鲁城人根本不怕,他们弹丝竹、唱诗歌,鲁城是项羽当初受封鲁公的城邑,情愿为西楚霸王去死。张良劝刘邦,鲁是礼仪之邦,周公的封地,是天下尊敬的地方,不能用暴力去强迫他们。如果鲁倡议义兵为项羽报仇,鼓兵过江,必为后患。
刘邦再遣使者,使者将项羽首级挑在竹竿上昭示鲁城人——项羽已死。鲁城人确认项羽已死,他们与封君项羽间的君臣义务也自然解除,便打开城门,迎汉军进城。刘邦率人马入城安抚百姓后,便命人把项羽的首级和躯体缝合起来,以鲁公封号,厚葬于穀城(今济南平阴)东十五里。在安葬的那一天,刘邦亲率众文武去祭拜,在读祭文时,甚至潸然泪下。后人对此幕多有唏嘘,但却忽略了接着发生的历史性一刻——刘邦登基。
安排好处理完这些事就算一百个顺利,也要几十天的时间。刘邦心急如焚,急什么?眼下,他最担心的是手握重兵的韩信出现变故。在刘邦处理鲁城事宜时,韩信已回到东郡定陶(今菏泽定陶),筑营休整。刘邦在夏侯婴的护卫下,由穀城东南而下,迅速抵达定陶,马不停蹄,一路驰入韩信军定陶大营,当即召见韩信,干脆利落地解除了韩信的军事指挥权。《史记》对此记述,只有区区12字:“还至定陶,驰入齐王壁,夺其军。”
解除了韩信的兵权,刘邦还是没有安下心来——他还没有号令天下的正式身份,只有登基,只有昭告天下,一切才能名正言顺。
于是,在没有定都的情况下,刘邦将就着在定陶一条河的岸边,从简从快就把登基大事给办了。
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上,先后有多个皇帝登基,像汉高祖刘邦以这种简陋的方式在荒郊野外称帝的,并不多见。
“氾水之阳”与“汉当水德”
那时的定陶并不寒酸,是一个大型的富饶城市,是一个不逊于洛阳的经济都会。春秋战国时代,黄河流到封丘就转头向北,并不经流菏泽地区,但那里依然水系发达。范蠡佐越王勾践灭吴之后,乃乘一叶扁舟辗转来到定陶定居,易姓为朱的他说陶是“天下之中”,诸侯四通,利于货物贸易,加上他素有经营才能,遂成为天下首富,“陶朱公”也成为富而好行其德者的代称。
使定陶能够四通诸侯的,是菏水的开凿。吴王夫差于公元前年开凿邗沟,四年之后,他又“阙为深沟”,开挖了一条沟通商鲁间的水运通道——菏水(大约相当于今天的万福河)。当时鲁国都于曲阜,宋国都于商丘。宋国本属商人之后,菏水正在其间,故称通沟于商鲁之间。吴王夫差之所以开凿这条水运通道,是为了完成与鲁哀公、晋定公在黄池的盟会,史称“黄池之会”。菏水开凿以后,吴国的水师可由淮入泗,由泗入菏,由菏入济,由济入河(黄河),到达黄河中游任何一地。菏水还使邗沟与鸿沟水系实现了沟通,菏水便成为中原地区东西往来的主要航道,而位于济水与菏水交汇处的定陶很快就成为了“天下之中”,富可敌国的重要都会。可以想见,范蠡也正是乘扁舟浮于这条河溯流而上,到达定陶。
吴王夫差为开挖菏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吴王夫差与中原诸侯于黄池歃血为盟时,越王勾践“乃命范蠡、舌庸率师沿海沂淮以绝吴路”,越师从海上逆入于淮,断了吴王的归路不说,还攻入了吴都姑苏城,缴获了吴王夫差的大舟。黄池之会达到了吴国北伐称霸的目的,但也标志着吴国霸业的终结。
邗沟与菏水的开凿时间仅相隔四年,这两条运河是从文献上所见东亚大陆上最早的运河,东亚大陆南北地区的水上交通从此创出了新的格局。这一套完整的水运系统,不仅大大改变了东亚大陆的水运交通条件,而且进一步促进了沿岸地区灌溉农业的发展,给“天下之中”这一广大区域带来了数以“万亿”计的财富,这一地区在战国至唐末的一千二三百年间是中国北方最发达的经济区,而且加强了以中原为中心的黄河流域地区与周边区域,特别是与长江中下游之吴、楚等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使中原华夏文化与荆楚文化加快了融合汇通的过程。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甚至认为,这些人工水系的建成促使了当时人们追求国家统一思想观念的滋生,荀子提出的“四海之内若一家”的主张,就是其集中体现。
到西汉初年,济水、菏水流域地区依然十分富庶。垓下总决战之前,据守定陶周围的彭越攻下昌邑周围二十几城,得谷十几万斛。战乱频仍的时代,这一片区域居然有城二十几座,可见人口密度之大。
解除了韩信的军事指挥权后,刘邦在定陶全面控制了军队。他重新部署将领,精心安排人事,调整疆土封邑,开始作称帝的准备。
刘邦为什么选择在定陶登基?
学者们总结了若干理由,其实最关键的一条是来不及。他当时心中理想的都城是洛阳,但他已然等不及赶到定陶以西多公里的洛阳再登基,便把定陶封给了彭越。虽然登基之前,他对那些功臣们作了相对合理的安排,但只要没登基,名义上他就还只是西楚霸王任命的汉王,而不是“天下共主”。何况,他对那些战功赫赫各怀奇才的异姓诸侯王们很不放心,所以也没有心情从容安排登基诸事,由此一再地跟登基典礼“总导演”叔孙通说,典礼要简便简便再简便。所以说,不是刘邦选择了定陶,而是历史选择了定陶。
汉五年(前年)正月,刘邦宣布天下大定,徙齐王韩信为楚王,定都下邳;封彭越为梁王,定都定陶。紧接着,由楚王韩信领头,联名其他王侯一道向刘邦上劝进皇帝号疏。疏中申明,刘邦在各诸侯王中军功最高,德行最厚,汉王的称号已经不能与此相称,一致请求刘邦接受皇帝的称号。“汉王三让,不得已,曰:‘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刘邦假意推辞一番之后,便正式接受了皇帝的称号,成为汉王朝的开国之君。
司马迁在此特别指出,刘邦在定陶受命于天是在“氾水之阳”。济水在菏泽分为南北两路,氾水是南济水的支津,所谓支津指的是从主河流出的河流,而支流则是流入主河的河流。氾水在定陶自南济分出,流程不远又复流到南济里面,故称氾(音返)。氾水既小,存在时间也不长,到东汉王景治水以后,这条河就被南济水完全取代。这说明,对刘邦即位大典来说,“氾水之阳”一定有特殊蕴意。
《史记·礼记》说,只有天子才有资格在郊外立社祭天。在空旷之地筑坛是举行重大仪式的基本礼仪,这种从春秋时期传下来的礼仪在秦汉之际仍是主流。地点一般要选择祖庙、城门之外等空旷之处,或者在郊外人迹罕至、荒芜冷僻之处,如边远的丘陵、水岸泽边,因此在定陶择址,氾水之滨的官堌堆实乃首选。筑就之坛上“广五丈”,东方为青土,南方为赤土,西方为白土,北方为黑土,中央为黄土,象征着天子富有四海,君临天下。两千多年过去,年那次对官堌堆的测量结果是南北长82米、东西长80米,方圆达平方米,可以想见当年之宏大气魄。
早在三年前始至霸上,刘邦就提出,因为秦历以十月为首,就不改了,同时“推五德之运,以为汉当水德之时,尚黑如故”,他认定汉的命运为水德,推崇黑色为尊贵的颜色。氾水虽小,但处在定陶周边网状密布的河道之中,符合“水德”;先民们在此留下的官堌堆(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经过历年洪水的冲刷色黑如漆,符合“尚黑”,这实在是理想的与天相接的好地方。
经过了叔孙通、卢绾等典礼“总策划”的精心挑选,引经据典,用心布置,认真排练,汉五年(公元前年)二月初三,汉王刘邦登基大典在定陶氾水北岸的官堌堆举行。即位大典,简略而盛大,起台筑坛,告祭天地先祖,以韩信为首的六位诸侯王领头居首,以太尉卢绾为首的汉与诸侯各国大臣、将军三百余人跟随,共同奉进皇帝尊号。
刘邦即位后,汉国王后吕雉尊称皇后,太子刘盈尊称太子,又尊称已经过世的母亲刘媪为昭灵夫人。各种名目头衔礼仪制度,都要一一制定;由战乱到安定的种种安排,都要逐一处置。从此,中国历史又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联合帝国——汉帝国的时代。
汉高祖刘邦不可能知道的是,自官堌堆西行30多公里便是曹县庄寨镇,年后他的九世孙刘秀降生于此,又过了25年汉光武帝刘秀开创了大汉又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
《鸿鹄歌》歌咏的定陶爱情
定陶与刘邦的另外一重缘分,则充满了温馨与惨痛。
《史记·吕太后本纪》载:“及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生赵隐王如意。”“爱幸”二字,淋漓尽致地表明了刘邦与戚夫人的关系。“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刘邦的《大风歌》盛传两千多年而不衰,但也许有人不知道的是,刘邦还有一首诗作——《鸿鹄歌》,就是专门唱给戚夫人的。刘邦流传至今的作品一共就这么两首。
定陶有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传说。刘邦有一次在徐州又被项羽打得狼狈不堪,趁乱之际逃到定陶城北一个叫戚家村的地方。追兵越来越近,幸得戚家村一位聪明美丽的姑娘帮助,刘邦躲进一个枯井中得以脱险。刘邦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便对姑娘的父亲许诺,“如果得天下,必封此女为贵妃”。姑娘的父亲见刘邦外表器宇轩昂,不同凡响,当天晚上就让一对新人入了洞房。而这位聪明美丽的少女就是刘邦一生最为宠爱的女人——戚姬。此后,定陶姑娘戚姬随刘邦征战四年,成为汉王乃至汉高祖刘邦的宠妃。
东汉刘歆撰写的《西汉杂记》记载了汉高祖刘邦与戚姬的幸福生活。汉高祖九年,刘邦兴致颇高,开春后带着戚夫人到洛阳“度假”,一住就是半年,直到秋天才返回长安。那年的七夕,刘邦与戚夫人先是带众人到百子池演奏“于阗乐”,又持彩色丝线作“相连绶”游戏;八月初四,二人在竹林里下围棋,“胜者终年有福”,弈毕,一起持丝缕向“北辰星”求长生不老;到九月初九,皇帝佩戴茱萸,与戚夫人一起喝菊花酒,吃蓬蒿糕,还采下新鲜的菊叶来酿酒,期待来年再次同饮;到十月十五神女节,他们同返长安,刘邦带着戚夫人去神女庙祭神,亲自吹笛击筑,与戚夫人载歌载舞……“如此终岁焉”——一年到头,两人就过着这般又欢快又有文化的浪漫生活。没几年,汉高祖去世,戚夫人遭到吕后迫害,其侍女贾氏流落民间,把宫里时兴的重阳活动带到民间,从此重阳节习俗便在民间传开了,一直到今天。
戚姬被刘邦宠爱,如意是戚姬所生,因此也得到了刘邦的偏爱。戚夫人凭着刘邦的宠爱,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打着如意算盘,“戚姬幸,常从上之关东,日夜涕泣,欲立其子代太子”。公元前年,黥布叛乱,刘邦率兵讨伐被流箭射伤,返京后自感不预,召集大臣嘱托后事:“戚姬所生如意,可立为太子,尔等赤心保之,勿负朕望。”吕后闻讯,向丞相张良等寻求对策。张良献策,利用民间贤人“商山四皓”成功阻止了刘邦“废嫡立庶”的打算。
刘邦十分无奈,对戚夫人说:“太子已得四皓辅佐,羽翼已丰,势更难动了。”戚夫人听罢不免长泣,刘邦说:“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戚姬起舞,刘邦遂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这便是《鸿鹄歌》。
《西京杂记》载,戚姬素有文艺才能,“善鼓瑟击筑”“善为袖折腰之舞”“(善)歌《出塞》《入塞》《望归》之曲”,而且传习给宫女,令百名宫女齐歌,声入云霄。汉高祖“常拥夫人,倚瑟而弦歌。毕,每泣下流连”,歌舞娱乐成了二人感情交流的媒介。
《鸿鹄歌》寥寥32个字,不仅标志着汉初易储之争的结束,戚姬母子落败吕雉母子胜出,也清晰呈示出刘邦晚年在特定情境下复杂心绪的流露。朝中一众大臣的激烈谏诤明示着戚氏母子不得人心,将天下交予这孤弱的娘俩,岂非重蹈秦朝二世而亡的覆辙?刘邦虽老且病,但并不糊涂。事关国祚,为江山稳固计,他毅然决然当机立断,彻底放弃易储计划,即便对吕雉已无爱意,即便对戚夫人感情深厚,他也不会以江山社稷为代价,博美人开怀一笑。刘邦此番预知吕后日后会收拾戚姬,然又无计可施,只得歌以赋情。
高祖去世后,吕后果然开始收拾戚夫人。她把戚夫人囚于永巷,着破旧衣衫,干着舂米这样的苦活。戚夫人且舂且歌,歌曰:“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相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她无限怀想逝去的君王,在刘邦生前的有力庇护下,她是幸福的女人,而今天上人间的永隔,又何止三千里。后来,梁启超称赞戚夫人《舂歌》和《赵王友幽歌》道:“此两歌虽无藻丽之辞,然抒情极质而丰。”
之后,吕后变本加厉,砍去戚姬双手双脚,让其受髡钳之刑,使其成为“人彘”,死状甚惨。据传,远在定陶的戚家也因此被抄,戚姓人逃往定陶杜堂乡戚庄隐居,并改姓为齐。汉文帝刘恒即位后,在此修建寺院,盖佛殿,以纪念戚夫人,故称为“戚姬寺”,此地距官堌堆不过只有十几里之遥。所幸的是,吕后“女主称制”,却给天下初定的汉朝带来了一段安宁的发展,“政不出房户,天下宴然……民务嫁穑,衣食滋殖”,历史浩浩汤汤,继续向前了。
汉承秦制,秦汉时期的文明创造和文明积累,在中国历史上呈示出耀眼的辉煌。秦汉时期的社会结构和政治形式,也给中国此后两千年来文化传统的形成和历史演进的方向带来了非常深刻的影响。“中国成为一统国,自秦启之,而汉承之,虽遇乱世,终犹心焉一统,人人皆拭目翘足以为庶几复见太平。两千年来如一日,此又秦汉之所赐也”。
当初项羽立刘邦为汉王,刘邦愤怒无奈,迫于形势之际,听从了萧何等人的劝谏,赴南郑就国。他也因此不喜欢被称为汉王,萧何谏劝:“语曰天汉,其称甚美。”使刘邦转怒为喜,不仅接受了“汉”这一封号,而且在得天下后,依然定天下之号为——汉。
“语曰天汉,其称甚美。”在定陶开始的汉朝,当年便自豪地以“大汉”“皇汉”“圣汉”“强汉”自称,“汉”也以其对世界文明进步的贡献,一直成为代表中国、代表中华民族的公认的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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