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朴实大秦交通收录于话题#听亲历者讲述3个

亲历者介绍

蒲光(—)陕西凤翔人,离休前任陕西省武警总队副政委。年参加革命,历任凤翔县地下党县委交通员、关中军区教导团学员、延安党中央机要局译电员、西府武工队队员、西府游击大队政委。年后先后担任凤翔县公安局长、监狱长,在南泥湾、姚家坡农场,新耀水泥厂、崔家沟监狱、省劳改局担任领导职务。

北上延安

从宝鸡“工合”离开后,我回到了村里。两个月后的一天,村里来了个卖高粱糖的中年男子。“卖——糖,卖高粱糖!”货郎手中的拨郎鼓摇得咚咚响,村里人对这些走村串户的货郎不以为奇,一群小孩跟在货郎担后边看热闹。这个货郎在外人看来很平常,但我却从他的言谈与眼神中看出了他和别的货郎的区别。在我家门口,他试探着用地下党组织规定的接头方法和我交谈,果然不出所料,我又一次回到了党组织的怀抱。这种联络方法,是我们离开工合时商定好的。货郎让我通知邰光瑞(小学同学、共产党员),第二天早上出发进边区上延安。

延安是令我们这些在白区工作的人神往的地方。延安的场景我都是从“王先生”那里听来的,多少次做梦都梦见到延安的宝塔山、延河水。这次真的要去延安了,我激动地心砰砰直跳。

延安(图片来自网络)

卖高粱糖的中年人外号叫“张老汉”,是共产党员陕西省委地下交通员。他对我父亲说:“这次组织要派你娃出远门,你看咋样?”

父亲问:“去哪里?”

“去延安,一半年就回来了。”交通员说。

父亲是个明大理的人,他知道延安有毛主席领导的红军,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于是对张老汉说:“走吧,就是娃娃年纪小,你要多关照,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夜幕降临了,父亲关紧门,让母亲给我烙干粮,只说娃明天要出门走几天。我看着和面的母亲,想起她含辛茹苦操持家务,心里一阵阵酸楚。我坐在灶前,帮母亲拉风箱,只想和母亲多呆一会儿。炉火跳跃着、闪烁着,黑黑的灶房在炉火的照耀下一片通红,一派温暖。

夜深了,母亲伏在麻油灯下为我缝补衣服。灯捻顶端结了一个大大的灯花,经母亲一拨,灯花“叭”地一声炸了,屋子里顿时一亮。借着亮光,我看到了母亲难得的笑颜,比那灯花还明亮、还灿烂。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心底的喜悦。因为乡下女人大都迷信,油灯结花是好事,预示着我将一路顺当、无灾无难。这恐怕就是母亲当时最大的心愿。母亲叮咛我:“出门在外,要知热知冷,该加衣服时就要加上。”

我不知怎样回答母亲,只好说:“我走后你要多保重,力气活留下我回来了再干。”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父亲就送我上路了。母亲没有来,但我分明感到母亲的眼睛在看着我,在村口,邰光瑞和我们见面了。父亲拉着我俩说:“好男儿闯四方,闯成了杨六郎,闯不成卖麻糖。”

说完,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装在我的口袋里,说出门在外水土不服时可喝上几口家乡土,就不闹肚子了。父亲得我时44岁,这时已是61岁的人了,我是他的儿子,却不能为他分忧,心里非常难过。

北上的路,十分艰辛,要经过敌人许多道封锁线。一路上,我们三人化装成经商的,张老汉是掌柜的,邰光瑞是伙计,我是张老汉的侄子。从凤翔出发,经过四个县,过泾河,一路还算顺利,没有大麻烦。可走到旬邑的土桥镇时,敌人盘查得很严。在哨卡,两个哨兵上前问道:“干什么的?”

张老汉答:“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到哪里去?”

张老汉答:“到前面张洪镇去开个杂货铺。”

敌人仔细地打量着张老汉,突然又问:“张洪镇的王老虎你认识吗?”

这一问,把我和邰光瑞吓了一跳,看来这个哨兵熟悉张洪镇的情况,弄不好今天要出事。

只见张老汉一点也不慌,他给哨兵递过一根纸烟,说:“认识,王老虎最近又娶了个小老婆叫银花,人家有钱嘛!”

接着,张老汉又说了张洪镇几个人,还请哨兵有空到张洪镇他开的店铺来。哨兵找不出可疑之处,只好放我们过去了。事后我真佩服张老汉的机智沉着。我问张老汉:“王老虎是干啥的,你咋认识?”

张老汉说:“王老虎是张洪镇有名的大烟贩子,有钱有势,十里八乡人都知道他。”

离开土桥镇,过了一条沟,开始进山了。黄昏时分,我们走进一条山沟时,突然从毛草丛中跳出来个大汉,头上扎个白毛巾,身穿便装,打着绑腿,手提盒子枪,大喊一声:“干什么的?站住!”

这一喊把我吓呆了,我以为遇到了土匪。

张老汉也愣了一下,但他立刻回答说:“外边人,回娘家。”这是交通员的一句暗语。

那汉子突然和颜悦色地笑着说:“同志,对不起,你们辛苦了,组织上让我在这等了几天了。”

照金红军寨

听到“同志”二字,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向耀县照金八路军留守处走去。留守处一个叫王志强的同志接上了我们。他对我们说,到了边区就要有化名,过去的名字不安全。这时,我们正好走到红军驻扎过的薛家寨,这里山峰险峻,道路崎岖,山上一块平面巨石直耸云霄,好似一面镜子,传说这石镜就是古代杨八姐的梳妆镜,曾经光耀数里,金光闪闪,故而此地就叫照金。邰光瑞借景生情,就说:“干脆你就叫蒲光吧,从这里我们也走向了光明。”

留守处的同志听后极为赞赏,连声说:“好!好!”

从此这个名字就伴随了我一生。

在招待所住了十几天,组织通知我带领六位白区来的女同志(都是来自西安附近的学生)到马栏边区关中第二师范去学习。关中二师是习仲勋创立并担任首任校长的,经历了七次建校六次搬迁。从照金到马栏有六七十华里山路,我们走了一整天,天黑时才赶到马栏。当时二师的校长是刘端棻(解放后任西北大学校长、陕西省委宣传部长),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在二师上学约两个月,一天晚饭后,刘端棻校长突然叫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进门,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在里面,刘校长说:“你跟他到延安,明天早上出发,要保密。”

我高兴极了,“嚓”地一声,向刘校长敬了个军礼。

从马栏到延安,要走八天,这一路虽然苦点,但没有危险,到处可见兴高采烈的人们和满山遍野的羊群。第八天黄昏,我们终于到达延安。当我第一次看到宝塔山时心情十分激动,黄昏的太阳照得宝塔山像金子般美丽。马路上的行人面带幸福的笑容。一排排窑洞层层堆叠直到半山腰。延河水清粼粼,碧波荡漾,妇女们边洗衣服边说笑,处处呈现出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

关中师范旧址(历史照片)

关中师范旧址现存窑洞(局部)

从延安七里铺过河是杜甫川,川口半山腰就是中央西北局驻地。初到延安,我被分配到西北局机要科担任译电员。译电员工作,首先学习保密纪律,接着就是背汉字明码,练习抄报。要求快速、准确、整洁。由于我年纪小,记性好,很快就掌握了译电技术。在一次技术比赛中,我一分钟就译出70个汉字,而且字迹清晰无误,被评为全科第一名。由于业务能力突出,不久我就被调到了中央机要局所在地——杨家岭,开始在党中央首长身边从事秘密而神圣的机要工作。

~未完待续~

系列文章由蒲光之子蒲力民记录整理,详见“大秦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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